看姥娘
儿歌曰:三月里,暖洋洋,俺到前庄看姥娘,姥娘给俺摊鸡蛋,姥爷给俺芝麻糖,大舅给俺杀只鸡,妗子给俺花衣裳,俺住姥娘真恣哩,仨月不想俺爹娘,俺爹来叫俺不走,俺娘来叫俺就藏,松里俺爹皱眉头,气得俺娘抡巴掌,娘来娘来别打啦,俺这就跟您回家吧。
农闲时节,是媳妇回娘家的好日子,带上儿女,拎上二斤油条,几包炉果,大包小包的礼物,顺便捎带上老公作车夫。于是,一条条乡间小路,一个个小家庭,一辆辆胶轮车,还有那撒满一路的欢声笑语,构成了当年一幅幅简朴而充实的农家生活画面。
姥娘家与我家邻村,每次去都是步行。土屋,木门,松软且有鼠洞的地面,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。舅舅,妗子,山羊,枣树,花狗,一个简朴、清净的院落,就是姥娘家。
还没进门,小孩子就开始“姥娘姥娘”地大叫,大花狗听见了,汪汪地迎上来,浑身上下乱嗅。姥娘踮着小脚从堂屋里跑出来,变戏法般地从老式布衣里掏出几块糖、几颗枣或一把花生,塞给外孙。
姥娘用柴草烧火做饭,灶膛就设在东屋门左侧。小时,每次去看姥娘,我都会帮她除灰、添柴、打水。姥娘没文化,她的职业就是洗刷、做饭、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,或是在屋门口、大门外做针线活儿。她从不大声说话,总是微笑着听人说,也很少凑热闹。
姥娘没什么家产。属于她的,只有院里的几棵枣树。我能为她做的,无非就是帮她打几筲水,枣子成熟的时节,帮她上房顶打枣、收枣。
岁月催人老,老来让人怜。当我慢慢长大,上了学、出了门、参加了工作,看老姥娘的机会就少了。她满头的白发、满脸的皱纹、蹒跚的脚步告诉我:属于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。
到了晚年,她常常念叨“没力气了”、“一躺下就起不来了。”一天吃两顿饭,有时是一顿。她越来越不好言语,寂寞的时候就坐在屋门口或院子里,一坐就是几小时。天暖时,坐在大道边,见蹦蹦跳跳的小孩子从跟前跑过,眼神跟出去老远。
八十年代初,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是《外婆的澎湖湾》。可惜,椰林、阳光、沙滩、海浪、仙人掌……这些美好的景致,在姥娘的生活里没出现过。
“楝子树,开白花,从小在俺姥娘家。姥娘疼俺,妗子瞅俺,妗子妗子你别瞅,楝子开花俺就走。楝子楝子你别看,俺在姥娘家再过几天。”听到这首俗曲民谣,就想起小时候那些看姥娘的无忧岁月。
如今,姥娘已去世几年。那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、让我刻骨铭心的小院,也被推倒了。属于姥娘的一切已荡然无存,可她的音容笑貌连同与她共同拥有过的那段幸福岁月,却永记在我心中。
现在,交通工具发达了,生活好了,看姥娘带的东西多了、金贵了,场面也比以前大了。可我还是怀念以前那样接地气的日子。
图 王世会 文 孔伟建
本网代理画家作品:王世会民俗画《看老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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